锅炉全密闭运行，锅炉车间干净整齐，没有煤堆和渣堆，烟囱里冒出一丝淡淡的白烟。这是记者22日在沈阳科达洁能燃气有限公司（下称“科达洁能”）看到的景象。

　　这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商用洁净煤技术项目，一期投资8.9亿元，每小时为附近工业企业提供20万立方米的工业燃气。

　　尽管洁净煤技术已开始受到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市场的大门在渐渐打开，但据记者了解，与“煤改气”的热乎劲儿相比，洁净煤的境遇依旧偏“冷”。

　　“洁净煤”遇冷

　　燃煤污染是我国大气污染的主要源头，大气中60%以上的粉尘、70%以上的二氧化硫、50%的氮氧化物都与煤炭燃烧有关。

　　雾霾之下，各地都在“减煤”上下功夫，技术大致分两路：一是根本上减少煤炭使用，如“去煤化”、“煤改气”，另一是提高燃煤使用效率，如“清洁煤”。

　　据本报记者调查了解，“清洁煤”技术在实际运用中却并未受到青睐。

　　“"十二五"前三年只完成了既定节能减排目标的54%，没有实现60%的目标。”22日，全国工商联环境商会秘书长骆建华对本报记者表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与煤炭没有清洁化利用有很大关系。

　　“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技术的大力推广，目前缺乏社会、媒体、政府的普遍认同，亟须政策强力扶持。”广东科达机电（600499.SH）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边程对记者说。

　　他告诉记者，对于不清洁用煤和清洁用煤，多数人几乎不加区分，部分省份基于此甚至出台了淘汰煤炭使用的“一刀切”政策，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技术在推广中最初往往受到大众、媒体和地方政府的大量质疑。

　　与科达洁能处境相似的还有山西蓝天集团。去年，本报记者曾走访过这家企业，其生产的新型煤粉工业锅炉被科技部列入“2012年度国家重点新产品计划”，煤粉燃尽率达到98%以上，锅炉运行热效率达88%以上，与传统燃煤锅炉相比节能35%以上。通过脱硫和袋式除尘，氮氧化物小于200毫克/立方米。

　　但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山西蓝天新型煤粉工业锅炉的市场推广也不顺利。

　　“在一些"去煤化"的大省根本找不到用户。而在一些中小城市，新型煤粉工业锅炉的空间同样很小，因为那些城市环保要求不高，出于成本考虑，供能企业和单位大多选择普通锅炉。”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全国工商联环境商会副会长贾康对本报记者说，我国已出台诸多措施推动新能源发展，但在洁净煤技术推广上缺乏社会共识及相应的政策扶持、行业标准和市场规则。

　　锅炉改造为减排重点

　　“一些专家把雾霾天气的罪魁祸首归结到燃煤利用比例太高上，但燃煤消费结构是我国特有的。”工信部节能与综合利用司副司长杨铁生说，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是我国解决雾霾问题的现实关键对策。

　　据清华大学低碳经济研究院日前发布的《中国低碳发展报告（2014）》介绍，我国煤炭的消费主要分布在电力、焦化冶金、建材、石化化工等领域。

　　扣除煤炭开采和洗选环节用煤，发电用煤超出50%，焦化冶金、建材、石化化工三大领域用煤超出30%；从使用用途看，发电和工业燃料是最大用途，其中，工业燃煤又包括工业燃煤锅炉用煤和工业燃煤窑炉用煤。

　　统计数据显示，工业锅炉燃烧了20%的煤炭，但排放了40%以上的烟尘。以辽宁为例，当地环保部门的监测数据显示，燃煤、汽车尾气、扬尘是造成沈阳大气污染的三大“罪魁”。

　　目前，沈阳市“服役”的供热锅炉中仍以小锅炉为主，其中20吨以下燃煤锅炉为1992台，占沈阳市锅炉总数的82%左右。

　　国家发改委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司副司长王善成介绍，我国工业锅炉中85%以上是燃煤锅炉，年耗煤量大，效率不高，大多没有有效的防污染措施，是主要污染源之一。“目前，研究、开发和使用更加高效的煤炭燃烧和洁净煤的要求更加紧迫。”他说。

　　杨铁生也介绍，我国工业锅炉是一种使用面广、需求量特大的高效能热装备。2012年全国达到62.4万台，容量290万吨，约占锅炉总台数的98%，年能源消耗量大概是在6.4亿吨标准煤，占全国能源消费总量的18%，工业锅炉年消耗4.9亿吨标准煤，平均效率是65%到70%，比国际先进水平低了10~20个百分点。

　　杨铁生认为：“要想解决雾霾问题，还是要在煤上下功夫。”他透露，工信部将把焦炉、煤化工、煤制气、煤气化燃烧、锅炉改造作为下一步节能环保的重点，重点解决工业煤粉锅的推广，还将在北方地区开展煤粉锅炉技术试点，在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条件下，积极推广合同能源管理、设备租赁等。

　　环保部污染防治司副司长汪键介绍，新的锅炉排放标准今年3月已经环保部通过，正在征求相关部门和企业的意见。“一旦发布，环保部门将严格实施这个标准。”他表示，根据国务院颁布的“大气十条”，环保部将把燃煤锅炉的综合整治作为考核内容之一。

　　“没有不清洁的能源，只有不清洁的技术。”边程对记者说，2013年美国煤炭消费量依然超过9亿吨，德国近年弃核后火电装机快速上升，目前装机占比已超出50%。

　　亟须政策扶持

　　“推广洁净煤技术对大气污染防治意义重大。”贾康告诉记者，目前国内外洁净煤技术已经成熟，高效煤粉燃烧、清洁煤气化、整体煤气化联合循环发电 (IGCC)技术可分别实现工业燃煤中小锅炉、工业燃料、发电领域的洁净化用煤，燃煤过程完全可实现大气污染排放指标低于现行火电行业国家标准，国内最新洁净煤技术已可实现排放和天然气发电相当。

　　贾康举例称，玻璃和陶瓷行业使用的水煤气装置高达1万台，用煤量1亿吨左右。由于没有环保处理设施，加上燃煤效率低，污染物排放量大，对环境破坏十分严重。

　　环境商会的研究显示，如果这些行业推广清洁煤气化技术，热效率可提高15%以上，并且能稳定达标排放，可减少该领域煤炭消费量2000万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25万吨、酚水排放200万吨，同时拉动我国环保产业产值约1万亿元，对污染治理和环保产业拉动均有十分重要意义。

　　以上述沈阳科达洁能项目为例，该项目使用的循环流化床气化（CFBC）的技术能够让煤炭在气化炉中多次循环、反复燃烧和反应，燃烧效率高、氮氧化物排放量低。

　　整个过程没有废水、固体废弃物排放，除尘效率达99%以上；83%的煤化学能可以转化为气化学能；不仅优质煤可以使用，劣质煤照样可烧；1.8~2.0元/立方米的制气成本也远低于国内大部分地区3元/立方米的天然气价格。

　　“应尽快出台国家标准，大力推广洁净煤技术。”贾康说，考虑到我国以煤为主的能源结构在短期内难以改变的现状，应进一步明确洁净煤技术是治理雾霾主要手段之一。

　　贾康建议国家能源局、环保部等主管部门尽快制定洁净煤技术行业标准，对各种洁净煤技术加以甄别和认证，并予以推广，改变目前各地“一刀切”的限煤政策。

　　“此外，还要制定非洁净煤设备的强制性淘汰时间表。”贾康说，对目前许多行业正在使用的非洁净煤技术和设备，国家应制定强制淘汰政策，并明确淘汰时间表。同时，对企业拆除非洁净煤设备予以一定范围的补贴。

　　在政策扶持方面，贾康建议加大对洁净煤技术、专有装备、产业化示范项目的政策扶持。国家有关部门就洁净煤技术、专有装备、产业化示范项目建立国家层面专项基金，并加大已有政策扶持力度。

　　上周在沈阳举行的“城市新型高效洁净煤供热技术应用现场会”上，辽宁省环保厅厅长朱京海表示，辽宁将在全省范围内实现“高效一体化供热”，包括区域一体、产业一体、城乡一体、热电一体。

　　“高效供热区域一体就是要打破行政区划建设，统筹规划，确保实现热源效益最大化。”朱京海举例说，在沈阳建设的沈东热电厂，就要运作到抚顺。

　　据科达机电副总裁江宏介绍，洁净煤气化与煤制天然气不同，前者是由煤变成燃料气，供下游用户直接使用；后者是由煤变成原料气，再加工成天然气。

　　江宏称，我国传统两段式固定床煤气发生炉10000多套，每年耗煤超出2亿吨，全部采用洁净煤技术年可节煤2200万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150万吨，减少酚水排放1900万吨。如果实施天然气替代，则需要1300亿立方米增量天然气。

　　不过，对于上述说法，也有专家持不同的看法。清华大学气候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齐晔对本报记者表示，从治理措施的角度来讲，控制煤炭消费作为雾霾治理的重点，具有显著的低碳效应。然而，在具体执行层面，并非所有的控煤措施都能达到低碳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