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油价暴跌。实际上的国际能源沙皇——沙特阿拉伯石油部长纳伊米(Alial-Naimi)开始沉默不语。但按照他的一贯作风,他还是突然出现在三大洲的石油行业会议上。从9月中旬到11月中旬,基准原油价格暴跌21%至四年来最低点,纳伊米也未曾公众面前发表只言片语。
彭博报道说,20年来,全世界价值2万亿美元的石油市场的供应和价格走向,都与纳伊米的发言有密切联系。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和10年后的全球经济衰退中,纳伊米都通过在OPEC成员国会议上表示要削减产量,逆转了石油价格直线下跌的趋势。在去年11月27日于维也纳举行的OPEC半年会议上,对于12个成员国中的大多数提出的支持减产,纳伊米予以反对,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大胆的策略:继续开采,等待更低的价格,把高成本的石油商挤出市场。第二天,油价进一步下跌10%。从2011年到2014年中期,石油均价都在110美元/桶,而到了今年1月,布伦特原油每桶价格跌破50美元。
“他们所做的是历史性的,” 石油行业历史学家丹尼尔·耶金(Daniel Yergin)2月对彭博记者说。“他们说,‘我们辞职。我们退出。我们不再是市场经理。让市场来管理市场吧。’这就是你看到油价下降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水平时所受到的震惊。”
根据官方的闭门会议简报,79岁的纳伊米,主导了11月份那场会议讨论。他对OPEC成员国的能源部长说,他们应该维持产量以保护市场份额不被美国不断增长的页岩侵占。页岩的开采成本更高,对于油价下落的抵抗能力则更弱。他在12月时也表达了类似意思,认为对于像沙特阿拉这样的低成本产油国,通过减少产量来平衡市场是“歪逻辑”。
供应量只是计算量的一半。沙特阿拉伯的立场被大肆宣扬,认为是与页岩的战争。但纳伊米“不太看得见的手推”推动价格走低,也涉及到沙特更深层的忧虑——石油长期需求疲软。
多年来,纳伊米等沙特其他领导人都担心气候变化以及高油价会提高能源效率,鼓励可再生能源的开发,加速如天然气等可替代能源的转化,尤其是在他们所依赖的新兴市场。他们看到了世界对石油商品的巨大需求如何为本国创造了巨大财富。而他们的沙漠下面依然有着充裕的石油库存。在全球都碳排放而感到忧虑,并努力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之时,石油部长们没有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些事情。但纳伊米承认趋势确实存在。 “需求将远远领先供应并达到顶峰,”三年前他在卡塔尔对记者说。如果石油消费量的增速降低得太快,沙特阿拉伯将面临痛苦的过渡期,因为石油出口占到了沙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近一半。
上周,纳伊米在利雅得发表讲话时表示,沙特会“坚定不移地”与任何反对边缘化石油的人站在一起。 “有人试图就限制化石燃料的使用达成国际协议,从长期来看,这将损害石油生产商的利益,”他说。
美国国务院的电报显示,早在十年前,沙特就对延长世界对石油的依赖颇感兴趣。根据大使馆2006年的一份快件,纳伊米在与同事和美国外交官的谈话中,以沙特需要“安全需要”来回应美国对“供应安全”的痴迷。 “沙特官员都非常担心气候变化的条约会显著减少他们的收入,”美国驻利雅得大使詹姆斯·史密斯(James Smith)在2010年对美国能源部长朱棣文的备忘录中写到。 “实际上,石油峰值争论已经被需求高峰所替换。”
可以肯定的是, 沙特从来没有过多考虑石油峰值问题。理论是,全球原油供应一个半世纪以来都处于上升轨道,现在却将要停止上升,且再也跟不上需求。本世纪初,一些地质学家和环境保护主义者便把这个论点作为政策辩论的一部分。2005年,石油分析师马修·西蒙斯(Matthew Simmons)在一本书里预测道,沙特的石油产量下降将标志全球石油供应已出现不可逆转的下降。纳伊米对这一说法表示蔑视,并承诺进一步提高生产能力。他赢得了这场争论。比起十年前,沙特现在的产油量要高得多。沙特曾自夸,在其油田里有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另一方面,美国的石油产量也惊人地从五年前的不足600万桶/日增长道2014年底的900万桶/日。有沙特人更担心的是高峰需求高峰。
于1988年至2013年为沙特石油部长担任高级经济顾问的穆罕默德·萨班(Mohammed al-Sabban)说,在油价去年遭遇重挫之前,沙特官员曾认为全球石油需求将在2025年趋于稳定。通过让价格回落,他们可能自己赢得一些时间。据美林银行大宗商品分析师,60至70美元/桶的油价,让石油的需求高峰被推迟至少五年到来。对于可再生能源公司和任何希望降低石油需求曲线的人来说,这种延迟都是坏消息。
高于100美元/桶的原油价格,已经让需求高峰变得越来越近。 “就能源市场份额而言,过去4年对于石油生产商来说是一场灾难。”沙特阿拉伯的首席国际气候谈判代表萨班(Sabban)说。 “新兴经济体正变得越来越高效,并在让其能源来源变得多样化。这肯定影响了石油的消费。“
去年夏天,当沙特的官员认识到,部分因为石油价格持续高昂,中国对石油的需求增量开始迅速趋于平缓时,他们便一直处于“近乎恐慌”的状态。花旗集团大宗商品研究主管埃德莫尔斯(Ed Morse)说,“纳伊米看到,中国疯狂的固定资产投资的时代已经结束,”莫尔斯曾是国家国际能源政策方面的副助理国务卿,现在他也与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官员有定期对话。“这意味着快速城镇化的结束,意味着难以置信的高耗能发展方式的结束。”
替代性的低成本能源也在付出代价。中国的柴油需求量,在以8%的平均速度持续增长了十年后,于2013和2014年出现下降。国际能源机构(IEA)把这部分归结于天然气汽车在全中国的迅速扩张。中国今年对石油的需求预计将上升至每天1060万桶,同比增长2.6%,这是过去十年间增速的一半,是2004年增速的六分之一。中国的石油消耗仍在以全球消费的两倍速度攀升,但是IEA对中国2019年的石油需求预测则削减了一半。更高效的汽车和工厂将降低中国经济对石油的整体依赖,2014年每单位GDP消耗的石油比率已经较2008年下降了18%。“我如果是纳伊米,也会这么做,”莫尔斯。
过去五年里,纳伊米一直对朋友说,他要准备退休了。他拒绝让沙特和OPEC成员国减少石油供应以平衡市场,这让经济陷入困境、亟须油价出现反弹的国家变得雪上加霜。委内瑞拉的经济摇摇欲坠,外汇储备已然枯竭,油价剧挫再次重创政府的财政预算,并加深委内瑞拉的危机。伊朗出口受到限制,需要高油价来抵消制裁带来的影响,因而对沙特主导的政策发出有严厉措辞。波斯湾的能源副部长一月份在国家电视台上说,石油商应该遏制价格下跌。外交部长穆罕默德·贾瓦德·扎里夫则因为与沙特外长有意见分歧,推迟了双方的会面。三月底,当沙特领导的多国联军对也门的胡塞武装展开空袭,试图打击伊朗在也门的势力时,地区的紧张局势明显加强。
如果石油价格常年保持低位,沙特阿拉伯纵使拥有超过7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也可能遭受资金紧张的困扰。沙特拥有约30万人口,在国内项目和对外援助方面花钱大手大脚。一月,在老国王阿卜杜拉去世后,萨尔曼登上王位。他在第一次公开讲话中承诺,要改善教育并扩大卫生保健。2014年,尽管全年的大多时候油价都处于高位,沙特的财政预算仍出现赤字。政府预计2015年会有1450亿里亚尔(折合390亿美元)的预算缺口。如果油价不出现反弹,这个缺口会更大。
自11月的那次会议,纳伊米多次表示,他不知道油价走向会如何,以及油价何时出现复苏。而且沙特愿意持观望态度。纳伊米对沙特阿拉伯的担忧将在未来进一步加剧。
纳伊米2013年在华盛顿的一个研讨会上说,“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摆脱对石油收入的过度依赖,实现多样化。”这一努力的核心是建立在吉达红海北部的阿卜杜拉国王科技大学。在成为石油部长前,纳伊米曾是国有石油生产商沙特阿美公司(Saudi Aramco)的首席执行官。他忆述2006年的一次部长会议上,老国王如何拉着他的手,问他是否可以建立一所大学。 “我说:‘陛下,我们已经建过了——我是说,沙特阿美公司建立了,它有大量炼油厂、天然气加工厂、管道以及一些房屋。但是,大学?不可以。但如果您想要,那我们便可以。’而我们做到了。”
正如纳伊米所解释的,这所学校的使命无外乎是引领沙特阿拉伯进入后油气时代。学校专为220名教授和2000名研究生而建,享有宽容和宗教自由。要知道沙特阿拉伯常常因为没有这两样而受到批评。陆海武装人员严密保卫着那里的设施,女人们可以不戴面纱,和男人们并肩学习工作,丝毫不受在全国巡查的宗教警察的干扰。那里的研究旨在在沙特大量拥有的东西,比如阳光、沙滩和海水方面,取得重大的科技和商业突破。当纳伊米谈到退休时,他说这是为了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这所大学。
尽管这所大学是沙特阿拉伯多元化努力的关键,沙特也有其他的短期举措。沙特已经开始开发其丰富的磷酸盐来出口化肥,开采铝土矿来冶炼及轧铝。纳伊米说,沙特希望最终能用这些东西生产制成品,如汽车零部件。 “我们正在为我们的年轻人创造就业机会,我们在鼓励企业,我们在为进步创新提供合适的环境”。他在华盛顿研讨会上说,“这并不容易。它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但它正在发生。”
沙特阿拉伯还有多少时间为终将终结的石油时代做准备,或将部分取决于石油价格低迷期间替代能源的进展。风力涡轮机和太阳能电池板的销售是否还会保持强劲?它们会否像大萧条时期一样,因项目融资枯竭而被推下深渊?电动汽车的销售是否还会不断攀升,即使汽油价格出现暴跌?
美国能源情报署的负责人亚当·谢明斯基(Adam Sieminski)在一月份的华盛顿论坛上表示,较低的原油价格不会制约风能和太阳能发电的发展,因为石油几乎没有参与到发电量的直接竞争中。他说,电动车享有税收优惠和政府的政策支持,而且绿色技术的名声也能起到作用。
作家及环保活动家比尔·麦吉本(Bill McKibben)说,“沙特可能会再次试图延长石油时代。但可再生能源成本的无情地稳步下滑,让这次的情况不同于其他周期。”
纳伊米一直在以央行行长或者高级外交官的方式,认真处理他的公开言论,未曾就全球石油需求高峰将何时到来的问题予以表态。他也没有接受对于相关话题对采访。但他已经阐明了他的观点,即如果不考虑替代性能源的影响,原油市场则不再能够被理解。 “一个人必须面对现实,”纳伊米在12月份接受《中东经济调查》的采访时说,“能源市场——不仅仅是石油市场——有很多东西可以决定未来的价格。全世界正进行着很多努力,无论是研究或提高效率,或使用非化石燃料。”
纳伊米经历了二战后的石油历史,并做了很多事来塑造这段历史。1935年,他出生在沙特阿拉伯有着丰富石油资源的东部省份。他的早期童年是以沙漠上游牧民族的方式度过的。他和家人、牲畜们一起,从春天迁徙到春天。当他8岁时,他母亲把他送到达曼的一个省会和他父亲一起生活。他进入了由沙特阿美公司(阿拉伯美国石油公司)经营的一所学校。这家石油供应公司由加州标准石油公司于1930年创立,并在20世纪70年代被国有化而成为沙特阿美公司。
纳伊米12岁时,他弟弟突然去世,纳伊米便接替了弟弟的职位成为石油公司的送信男孩,并很快成为公司的明星打字员。有一天,在沙特阿美公司大楼里,纳伊米被美国来的CEO半路拦下。CEO问这个青年,你这一生想做什么?“先生,有一天我想得到你的工作,”纳伊米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美国人说,“你需要接受教育。”纳伊米在利哈伊大学的好朋友范德坎普(Peter van de Kamp),回忆了这段故事。纳伊米曾在60年代初向同学们讲过这次经历。
沙特阿美公司把纳伊米送到贝鲁特的一间学校,然后是宾夕法尼亚州的利哈伊大学,最后到加利福尼亚州的斯坦福大学。他在斯坦福大学获得了地质学硕士学位。这个从很少有学生知道的中东国家转过来的学生,很善于与人相处。范德坎普说,纳伊米尊重基督徒和犹太人,知道如何与女性开展社交。节假日期间,在范·德坎普斯新泽西的家中,他积极地砍柴,帮忙做家务活并“把手弄得脏兮兮得”。纳伊米一直以自己是贝都因人而自豪,他讲述自己在令人望而却步、缺少食物和淡水的沙漠里,放养绵羊和山羊得故事。1962年,他开始了关于新泽西州海滩的商业开采潜力的高级研究项目。 “纳伊米是个后起之秀;大家都可以看到,“范德坎普说。他现在是美国俄勒冈州的一名地质学家。
回到沙特后,纳伊米在沙特阿美公司的一系列石油生产、行政职务上轮岗,并最终于1984年被任命为公司总裁。他是公司的第一个沙特总裁。四年后,他当上了CEO。当时,正值上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后期,经济疲软,美国和欧洲采取了保护措施,石油消费出现下降。对此,1986年,沙特阿拉伯石油部长艾哈迈德·扎基·亚马尼(Ahmed Zaki Yamani)大幅削减产量,日产量从1981年的1000万桶下降到1986年的350万桶。但是,由于非欧佩克成员和欧佩克成员都在配额上造假,石油价格仍是跌跌不休,降到只有10美元/桶左右。1986年,法赫德国王将亚马尼解雇。沙特开始和世界一样,杀入廉价石油的市场份额争夺战。这最终导致了美国人大量耗油的习惯。(那时大越野车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纳伊米,这位沙特阿美公司的新总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当时,沙特实行了减产,而其他国家没有。直到今天他都在援引这个教训。“我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三月份在柏林说道。
1995年,纳伊米被提升为石油部部长。工作日期间,他在利雅得工作;周末则回到靠近达兰的家中。他每一天很早就到石油部。这是一栋九层楼,镶嵌着黑玻璃的石造大楼。他的办公室在七楼,面积不大,室内装修20年来都没什么变化。下午2点左右是沙特政府的下班时间,他会乘坐一辆黑色奔驰离开,然后在家里进行余下的工作。
随着中国石油需求的上升,他于1997年7月说服OPEC扩大生产,当时正值亚洲金融危机恶化。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油价下跌50%。
在帮助开发沙特阿拉伯的天然气储量方面,他没能处理好沙特阿拉伯与西方能源公司的关系。1998年,当时的王储阿卜杜拉试图将外资企业吸引回来,为沙特的工业项目,如发电、海水淡化、石化等制造业项目开发天然气资源。据在1985至2003年期间,负责阿美公司石油勘探和生产业务的Sadad al-Husseini说,纳伊米为沙特阿美公司保留着最佳的天然气田,却为埃克森美孚公司等数十家其他公司提供一些连沙特地质学家自己也怀疑是否富含燃气的油田区块。
与埃克森美孚工作的谈判于2003年,在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Saud al-Faisal)加州比佛利山庄的家中告吹。据2012年出版的,记者史蒂夫科尔(Steve Coll)撰写的《私人帝国:埃克森美孚公司和美国电力》一书,时任埃克森美孚公司CEO李雷蒙德(Lee Raymond)告诉费萨尔和纳伊米说,沙特提供油田没有足够天然气来保证他的投资。纳伊米回答说,埃克森美孚的专家们故意贬低油田的潜力,以图谋更好的待遇。就此,雷蒙德大发雷霆,他质疑纳伊米的人格诚信。交易很快土崩瓦解,科尔写道。“我当时很不高兴,”雷蒙德在接受采访时说, “现实情况是,你根本得不到可以用来支持项目的储备油田。”
随着时间的推移,纳伊米以直言健谈和精明管理国际市场而赢得外界赞许。尽管2003年沙特对时任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发出不要攻打伊拉克的“可怕警告”,纳伊米通过承诺会在战争期间保持石油供给,保证了市场的稳定。2008年,油价飙升至147美元/桶的历史纪录,他强烈抵制美国提出的扩大产量。在认定市场状况与五年前有很大不同后,他在几个颇有争议的会议上对美国官员说,石油的供应量是充足的,是金融投机商哄抬价格推高了油价。
2011年5月,在利比亚暴动期间,美国官员飞到沙特阿拉伯向纳伊米寻求帮助,来弥补利比亚损失掉的产量生产。纳伊米在6月份的OPEC会议上要求成员国扩大产量上限,但部长们并没就此达成协议。由伊朗主导的叙利亚叛军,不同意扩大产量,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产能。他们反对的只是首富沙特、卡塔尔、科威特和阿联酋等有丰富石油资源的国家。
随后,纳伊米召来记者发泄愤怒。他坐在酒店套房的毛绒椅子上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合理的顽固。他试图说服别人,外界对欧佩克原油的需求量早已超过了2008年经济衰退其间确认的目标水平。但他们就是不听。
经过一番顽强外交,OPEC在下次会议中再次商讨提高配额事宜。2011年阿拉伯之春初期,油价飙升,随后便开始下降。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这没有白费,”2009至2014年间担任美国副能源秘书长的丹尼尔(Daniel Poneman)说。
闭门会议期间,欧佩克部长们按名字字母顺序,在一张大型长方桌前坐下。满头银发的纳伊米,身穿深色西装、蓝紫色领带,配一条乳白色手绢,坐在海湾阿拉伯盟友卡塔尔和阿联酋之间。隔着桌子,委内瑞拉的拉米雷斯(Rafael Ramirez)率先提出欧佩克成员、俄罗斯和墨西哥要共同减产。
对此,纳伊米嗤之以鼻。他告诉拉米雷斯,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60年后,经验告诉他俄罗斯是不可靠的。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俄罗斯承诺会加入OPEC的减产行列,但他们没有。维也纳会议两天前,在一个颇令纳伊米感到尴尬的会议,普京与俄罗斯石油巨头Rosneft公司的CEO伊戈尔·谢钦(Igor Sechin)联合表示,只要俄罗斯能源部长亚历山大·诺瓦克能在这个会议上被驳倒,俄罗斯就同意减产。
七个会员国同意只要求OPEC成员国减产5%。但纳伊米驳斥了这个提案。他说,这个方案可能会提振现在的油价,但不会解决页岩生产商和是有需求下降给OPEC带来的长远问题。像往常一样,他的论辩占了上风。
沙特总是对石油需求充满忧虑。在美国总统奥巴马上台后,这种担忧变得尤其强烈。据美国外交电报,2009年纳伊米曾告诉美国外交官,由于全球(尤其是中国和印度)的石油消耗量在飙升,他不担心替代能源将减少石油的使用。但半年后,在史密斯大使对能源部长朱棣文的备忘录中,大使说沙特领袖们对“政府提出的进入后油气时代,并结束对进口石油的依赖的声明感到措手不及。”
由于沙特刚刚完成了价值1000亿美元的产能扩张项目,美国的警告变得更加强烈。产能扩张后,沙特阿拉伯的日产石油量将达到1250万桶。“沙特领导人担心,这些石油可能永远都不再需要了,” 朱棣文写道。 “他们不太关心石油的价格预测,以及全球的变化速度。”
维基解密公布的其他信息,用“阻挠”和“精神分裂症”来描述沙特在遏制气候变化方面的表现。沙特在国内开发太阳能和碳固存,却在国外会谈上阻碍多边谈判。“对于这种精神分裂的部分解释是,沙特政府尚未想明白气候变化协议带来的各方面影响;另一部分解释是沙特不理解不同的石油需求情景。”朱棣文在2009年于哥本哈根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会后写道。
“沙特可能试图延长石油时代”,比尔·麦吉本(Bill McKibben)说。“可再生能源成本的下降会让这次的情形不同于其他周期。”
尽管哥本哈根会议没有产生任何有约束力的协议,政府已经收紧了碳排放限制以及其他环境规则。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的新发明也不断涌现。沙特政府一直在思考协议通过后的影响。
因为阿卜杜拉国王的挽留,纳伊米一度推迟退休。在阿卜杜拉国王于1月23日去世后,继任的萨尔曼国王继续留任纳伊米为石油部长,来显示阿拉伯政府在过渡期间的政策的一致性。不过,纳伊米可能很快就可以把更多时间投入他满怀愿景的大学和工业技术改造上。作为一个石油公司高管,以及一个走遍全球的石油外交家,纳伊米在弥合西方与沙特阿拉伯传统领袖之间的差异方面,表现出极大天赋。他所监管的石油行业,是沙特阿拉伯科学进步的引擎。
2010年,纳伊米陪同美国能源部长朱棣文拜访国王阿卜杜拉。老国王借机向这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提了几个问题。
“告诉我,宇宙是如何形成的,”国王问。朱棣文耐心地讲述了大爆炸理论的故事。“对于神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国王说。“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但对于其他的事情,我们有上帝,”朱棣文说。
“告诉我,我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石油的?”国王问。朱棣文描述生物体如何经过数百万年的分解形成石油。纳伊米则在史密斯的耳朵旁低声说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一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