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听证制度逼近“改革关口”

8月27日，报道《兰州天然气阶梯价格听证会玩“快闪”》后，引发舆论关注，多家媒体刊发评论反思当前价格听证制度。为此，本报记者近日采访多位相关人士，再探此次听证会“快闪”玄机。

参会代表该来的没来?

从自我介绍到同意调价方案共用时12秒——记者仔细检索听证会录音资料，再次惊叹部分听证会代表的发言真是“没有最短，只有更短”。

据了解，当日的听证会上，主办方事先确定了15名听证会参会人，实际有12人出席，有两名消费者代表和1位专家、学者代表因故未参加会议。在12位参会的听证代表中，有5位代表用“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兰州市的天然气阶梯价格涉及当地居民千家万户的生活账本，兰州市物价局首次发布听证会公告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当地媒体对未来的天然气阶梯价格方案讨论热烈，许多市民也通过多种渠道公开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担忧，每天都有众多市民通过市长热线和物价部门的热线进行咨询和反馈意见。

然而，一场如此重要且关乎民生的价格听证会，为何以“快闪”收场、多位参会代表的发言又为何如此简短?采访中，有多位当地市民表达了质疑，称参会代表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真怀疑他们是否走访调查过”，也有市民怀疑“他们在会前是否真正听取了普通市民的意见、建议”，甚至有市民质疑“在听证的过程中，他们是否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意愿”。

按照有关规定，价格听证会的消费者代表必须占到参会代表总数的2/3。以实际到会人数来看，当日的消费者代表由6人减少为4人，仅占代表总数的1/3。

按照《政府制定价格听证办法》的规定，消费者代表“采取自愿报名、随机选取方式，也可以由政府价格主管部门委托消费者组织或者其他群众组织推荐”。但兰州市物价局在此次听证会前，并没有采取“自愿报名、随机选取方式”产生消费者代表，而是委托近郊四区消费者协会等群众组织推荐。

兰州市物价局有关负责人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现在很少有消费者代表是自愿报名的，目前在实际操作中，消协和群众组织推荐代表也很难，往往还要给这些单位做工作，解释听证会的重要性，才能产生足够数量的消费者代表。

该来的没来，不愿来的来了，这样的参会代表，如何能够确保听证会的公信力?

甘肃省发改委有关人士坦言，现在许多消费者不愿意参加听证会，担心同意涨价后遭到“网民人肉搜索”。

问题的关键正在这里，原本应当是“征集民意”的价格听证机制，在现实中却变成了“蓄积民怨”的场所，究竟是谁导演了这样的尴尬?

“神逻辑”能算出“民生账单”?

采访中，曾有代表向记者解释为何自己发言简短，“听证会上说多了也说不出来啥东西，把观点表达清楚就行了。”

记者了解到，目前的听证会基本都是“选择题”，政府物价部门给出两套方案——“方案一”、“方案二”，听证会参加人现场表态。有的听证会消费者代表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要提反对意见，“说了等于白说”。

此次听证会上，兰州市物价局在调价方案二中称，对冬季取暖用户来说，“壁挂炉家庭用气第一档用气量为140立方米/月以内，可覆盖超出80%采暖用户的月均用气量。”而在“方案一”中，第一档用气量更低，被规定为120立方米/月以内。

“这远远不够!”在听证会上，消费者代表欧海玲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入户调查表明，按照兰州冬季的气候条件，随机找一户普通家庭，“采暖期每月140立方米/月”也完全不够用。

物价局称能“覆盖超出80%采暖用户”，消费者代表称“随机找一家普通家庭，也完全不够用”——同是入户调查，反差如此之大，谁来对物价局与消费者代表的分歧做出“裁决”。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类似于欧海玲的观点，即便是有详细的调查，但最终却很难影响到调价决策的制定。有关人士称，“在听证会上，类似这样的发言，大多是说了也白说。”

然而，记者的走访调查表明，类似于欧海玲“说了也白说”的发言却往往最有现实基础。

为了求证天然气壁挂炉冬季的用气量，记者专门走访调查了负责兰州城市供气的甘肃昆仑燃气公司所属的多家燃气具销售门店。有销售人员向记者推荐了一款某合资品牌的壁挂炉。据介绍，此款壁挂炉可谓占据兰州市场的“半壁江山”，包揽了兰州市行政单位家属院及部分中高档小区的家庭供暖。该销售人员称，“一套45平方米的住房，每月使用壁挂炉采暖至少需要200立方米。”

往往是众所周知的“常识问题”，物价部门常常和消费者代表、普通市民产生严重的分歧，明明是要提高天然气价格、增加居民支出，却说对80%采暖用户不受影响，甚至有关负责人还表示“调价对普通居民有好处”，如此“神逻辑”难免遭受网民和公众的“吐槽”，也难免成为民怨的“放大器”。

有关人士认为，价格听证制度承载了很多的民意、民声，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难如人意，在许多地方甚至“逢听必涨”，成为“走过场”“涨价会”的代名词。去年的“听证帝”事件曾引爆舆论哗然，近期发生在河南郑州的 “特勤站岗”、兰州的“快闪收场”……种种现象表明，价格听证制度已经逼近改革关口。

据悉，继在去年底启动《价格法》修订工作后，国家发改委价格司近日正派出调研组，分赴兰州、郑州等地对价格听证制度专题调研。期望有关部门今后在听证会的代表怎样产生、怎样保证代表能说话、敢说话、说话管用等问题上，尽快从制度设计上给出新的回答。